#放出来接受公开处刑，感恩不嫌弃我写这么尬的敏敏2333

范丞丞回过头看到眼前人笑眯眯拿枪指着他的头盔，缓缓从破旧保险柜后面站起身，脑子里不断回忆自己为什么会答应玩这坑爹的游戏。

事情源于一周前，范丞丞参加班级聚餐。作为金融系系草，范丞丞一直是金融系男生高票票选出的最想殴打排行榜top 1。因此这次聚餐，范丞丞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熟悉不熟悉的同学敬酒，女生们是羞怯中带着期待，男生则是羡慕中带着咬牙切齿。同寝室的室友见他喝得犯晕，出来帮他挡酒，他才得以活着回宿舍。第二天为了感谢室友，随口答应室友让他请客玩真人吃鸡游戏的要求。

最近因为一档真人吃鸡综艺节目的走红，连带各地线下真人射击竞技游戏火爆起来，周末室友带他去的就是一家户外仿真绝地求生拓展基地。其实范丞丞没怎么玩过吃鸡游戏，综艺节目更是没看过，他的心里只有学习。所以当他经过新手训练，穿好全套感应设备，跟着室友踏进一望无际的实景场地时，汗水沿着头盔固定带流下来。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在这种炎炎烈日下如此自虐？范丞丞不懂。

更让他不懂的是全竞技团除了他之外的十五个人各个斗志昂扬跃跃欲试。

新手训练的教练说游戏规则很简单，四人一队，红蓝黄白四个队相互攻击直到最后一队胜出。没怎么玩过吃鸡的范丞丞以为真的这么简单，在跟着队友猫腰四处找装备躲偷袭追空投跑毒圈之后，很想把教练叫出来单独聊聊什么是简单的含义。

所幸范丞丞所在的白队有新手光环，捡了一路防具和补给，离毒圈又近，特别能苟，最后竟然进了决赛圈。看手机系统提示，红队黄队全灭，蓝队只剩一人，而他们白队还有三个人，而且补给齐全。范丞丞觉得自己队稳赢，悄悄离队打算去补给点摸一瓶冰可乐消暑。

穿一身感应装备实在太热，东奔西逃时间又久，体力严重透支。

范丞丞在补给点旁边的背荫下席地而坐，刚抬头喝了一口可乐，余光就扫到一个人影立在他旁边，可乐差点喷出来。侧头一看，只见那个人笑眯眯地拿枪指着自己头盔，汗湿的刘海贴在闪闪发亮的眼睛两侧，同卧蚕一起弯出好看的弧度。如果是平时，范丞丞可以给这个笑容打90分，鉴于笑的人随时可以打爆他的二级头盔，他现在只想打负分。

“兄弟，热不热？喝冰阔落？”范丞丞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偷偷去摸枪。

“我觉得你举起手比较好。”笑眼的小帅哥枪口移向范丞丞背后挪动的手。

范丞丞原本打算认命举手投降，反正白队还有他两个队友，二对一怎么也不会输。但看到眼前男孩神情俏皮微微挑起的眼角，不甘就这么挂掉。

“你觉得我敢这么正大光明喝可乐，会只有我一个人吗？”范丞丞学金融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怎么挽回局势。

“不然呢？你两个队友都是尽量避免正面对刚的类型，带着物资更不会冒险来这种视野开阔的地方。至于你，”男孩露出惋惜的神情，“背着狙躲了一路，瞄镜都没开过吧？拿狙不会用，不是萌新就是菜。”

范丞丞听了这话瞬间有些坐不住，被男孩按住肩膀坐回去。

“别生气，我只是建议你把狙让给会玩的人，我可以装没看见放你走。”男孩挨着范丞丞坐下来，看了一下手机时间，“马上又要缩圈了，要早点决定哦。”

“离这么近不用瞄也能干你。”范丞丞语气不善。

“就凭你的笨手笨脚吗？”男孩转头展开一个微笑，“你挂了我照样能捡你的装备，现在征询你的意见是好心给萌新游戏体验。”

不知是因为天气燥热还是男孩语带嘲讽，范丞丞看到这副笑脸火气更盛，翻枪就想跟他干，被男孩先手捏住手腕，范丞丞暗自吃劲，竟然无法动弹，不禁有些诧异。没想到小帅哥看着清清瘦瘦的，手劲倒是很大。

“怎么样，想好了吗？”

“你打死我自己捡。”范丞丞没好气地说。

“哇，宁死不屈的萌新，我喜欢。”男孩歪头看范丞丞，“那待会见喽。”

说罢起身拍拍屁股，挥手离开。

真是莫名其妙又让人火大的人。范丞丞枪口对准逐渐远去的背影犹豫要不要开枪，最终还是没有扣下扳机，起身跟着手机提示跑毒。

比起队友范丞丞离毒圈更远，看过地图范丞丞决定不回原路直接穿建筑从内部走，虽然有被埋伏的风险，但路程会大大缩短。他躲进安全区平房里刚准备联络队友，就听到手机里传来队友的哀嚎，两个队友竟然都挂了。

卧槽，这是什么效率？范丞丞再次对蓝队独苗小帅哥产生诧异之情。细问之下，队友在跑毒路过的深巷小道被埋伏，一个已经挂了另一个都还没发现对手在哪，二脸懵逼着就双双把家还了。

范丞丞叹气，这种神出鬼没他已体会过。看现在这情形，脑中开始自动播放凉凉的背景音乐。

但是范丞丞不想输。尽管他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尽管对手经验老道，尽管汗流浃背沉重的装备让人抓狂。但他不想输。

冷静片刻，范丞丞翻看手机大地图自己与队友被伏击地相对距离，迅速开始转移。安全区最隐蔽的地方就是科技工厂这唯一建筑，层数高面积大房间多，无论是找人还是找物资都不算容易。范丞丞小心翼翼上到二楼，还没来及探查地形就听到一楼有枪声，马上侧身躲进楼梯口最近一间房。大致扫了一眼房间，范丞丞后悔不已。房间除了正中两个拼在一起的工作台和靠墙的立柜，什么遮蔽也没有。工作台很矮，如果躲在后面，敌人从门口就能看到对方像傻x一样暴露在工作台之上的头盔。

范丞丞转了一圈还是决定躲在半开的门后方半步处伏击，即使干不掉对方也方便转移。很快门被推开，一颗圆圆的东西顺着地面滚进来。

MD竟然扔雷！太阴险了吧！说好的照顾新手体验呢？

实景游戏里手雷没有火光特效之类的酷炫科技，只有玩家受到伤害后的感应提示音，伤害距离范围只能靠目测。范丞丞跳起来就往门外跑，走廊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手雷是自己长出来的。范丞丞枪口瞄向楼梯口，紧贴走廊另一侧窗户迅速后退。路过的几个房间都大门紧锁，此时打开门声响太大，被范丞丞选择pass。所幸有一间房门大敞，房内情形一目了然。范丞丞进房用枪扫了一遍，绕到倒塌了一半的书架侧面废弃保险柜后蹲下来调整头盔。刚才跳得太快头盔有些滑落，一直遮挡视野很麻烦。

范丞丞狂烈的心跳尚未缓解，整理头盔带的手就一顿。惨白灯光投向墙壁的阴影正昭显一个人影矗立在保险柜投影正中。

所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玩这个鬼游戏。

范丞丞转身面对熟悉的枪口和笑脸，面无表情隐藏一丝挫败情绪。

“就萌新来说你很合格，新手会犯的错误一个没落。”男孩扣动扳机，范丞丞手机传出被击倒请求救援的提示音，“辛苦啦，萌新同学。”

“你叫什么名字？”范丞丞问。

男孩微笑起来：“黄明昊。你也可以叫我昊哥。”

***

范丞丞本质是个好胜的人。

虽然他心大很多事懒得去争，但对自己上心的事，即使是一句话也不愿落下风。现在的范丞丞就处于这个状态。每天一闭上眼回忆起黄明昊笑嘻嘻拿枪指着他的情形，范丞丞内心的暴躁就驱使他不断约人往真人吃鸡基地跑。

那个黄明昊实在气焰嚣张，迫切需要范爸爸教他做人。

一个月下来，范丞丞技术有多少增长未可知，倒是经常不听指挥四处乱逛试图跟踪黄明昊。他发现黄明昊只在休息日出现，没有固定朋友总是单独混在散队，行动像猫一样迅捷且无声，喜欢布局设计对手步入圈套再慢慢戏弄，会跟明显是新手的人找机会聊几句鼓励一下，对女生很仁慈只要对方夸他帅或者撒个娇就能得到攻击豁免权，

这人怎么对别人那么好，偏偏对还是新手的自己连番嘲讽？范丞丞很不爽。更坚定练习远狙一枪爆头黄明昊的目标。

范丞丞在水塔三层正对服务长廊的小天窗架好狙等黄明昊出来。他一分钟前接到队友通报说在服务长廊南侧受到红队三人围攻挂了，另一位队友正在赶过去救援。红队只剩三人，黄明昊肯定在里面。

范丞丞紧盯长廊入口，自家前去救援的队友探头探脑进去，没走几步便受到攻击，马上就近逃进废弃房间，范丞丞心下一凉。这明显是黄明昊安排好的陷阱，套路啊！他来不及提示队友，直接搜索刚才可能攻击队友的几个方位，看到一个身影从西面背光处跑出来，瞄准，扣动扳机。手机连续传来击中对方头部、身体的提示音，同时也传来前往援救的队友被击倒请求救援的提示。范丞丞不为所动，果然废弃房间跑出一个身形娇小的人影，后面紧跟高挑许多的人企图抓回前面的人，范丞丞毫不犹豫调整角度，瞄准后面的人开枪。

最后范丞丞所在黄队与黄明昊的红队都没能进决赛。退出游戏场地回更衣室换衣服，范丞丞看到黄明昊坐在更衣室座位上，双手握住可乐瓶对着储物柜发呆。

这是范丞丞第一次见不戴头盔的黄明昊。半长的刘海被囫囵分开，露出男孩饱满的额头和失焦的眼眸，鼻骨翘挺鼻尖却圆润可爱，丰腴的嘴唇颜色很浅，很粉嫩，像是好吃的果冻。

汗水沿着头盔帽沿滑下脸侧，范丞丞突然惊醒，掐了自己一把。竟然看一个男孩子看到出神，什么情况？

范丞丞解下头盔扔进储物篮的声响成功引起黄明昊的注意。黄明昊偏头看他，神情懵懂。

“是你，范丞丞。”

范丞丞惊讶，一边脱防具一边走向储物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刚问你队友，他们说的。”

范丞丞听到这话无意识地嘴角翘起。“怎么突然问我名字？”

“我很久没在决赛前出过局。你……进步很大。”

“那还得感谢你。”范丞丞得瑟地说。换好衣服回头看黄明昊，发现对方原本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突然移开瞟向另一边，转换速度太快让范丞丞也不确定对方之前是不是在看自己。不过这无关紧要，范丞丞现在一心只想炫耀，就像被老师嫌弃的劣等生突然拿了满分期待看到老师缤纷的脸色。

范丞丞走过去坐到黄明昊旁边，手肘搭上他肩膀，一脸得意地痞笑。“我时刻谨记昊哥对我不会用狙很菜的评价，发奋图强。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昊哥的指导。”

“我原话好像不是这样的吧！”黄明昊一脸委屈。

“差不多意思。”

“……你好小气……”黄明昊小声嘟囔。范丞丞笑起来，伸手勾住黄明昊的脖子，说道：“小气的人想请你吃饭，有空吗？”

“啊？为什么？”

“证明我不小气？”范丞丞想了一下理由，“算了，就是单纯想跟你交朋友。怎么样？”

“可是我还没下班，得等到五点。”黄明昊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下班？什么下班？”

“我现在在上班呀。”黄明昊见范丞丞一脸迷茫，继续解释，“原来你不知道吗，我是这家店的兼职陪练。”

卧槽！难怪这人这么熟练！难怪没事就跟新手搭讪！难怪一直混散队！原来他是店里的工作人员！

范丞丞感觉自己像游戏里以NPC为目标试图干掉NPC最后还跟NPC炫耀的傻X玩家。

这该死的好胜心！范丞丞扶额。

“或者我们改天约？”黄明昊有些惴惴地看范丞丞表情变幻莫测。

“不，我等你。”

***

晚上范丞丞带黄明昊去吃火锅，聊了一堆有的没的才知道黄明昊是个高中生，因为喜欢玩吃鸡周末在那家拓展基地兼职。

范丞丞透过火锅氤氲水汽暗暗观察对面吃东西吃到双颊鼓起的人，果真带着未成年的稚气。

跟游戏中轻易掌控局势、戏弄对手的气质完全不同。

范丞丞觉得这个小孩很有意思，莫名生出想了解更多的欲望。

饭局之后加了黄明昊微信，范丞丞的心里终于不再只有学习，还多了这个挺好玩发给黄明昊、那个很傻叉发给黄明昊的不定时转发任务，末了还要提醒一句高中生好好上课。看到被黄明昊回复一串省略号也能对着手机呵呵傻笑半天。

周末去玩真人吃鸡范丞丞不再约同学，故意落单跟黄明昊一起组散队。黄明昊负责战术安排，有时也会指挥分散作战的队友。范丞丞不仅没什么异议还特别支持，完全不像他平时作风。更神奇的是两个人默契度极高，明明他俩做对手的时间远多于做队友，根本没怎么磨合过。好几次黄明昊还没说什么范丞丞已经做完归队，连黄明昊也觉得惊讶，跟范丞丞说起这事啧啧称奇。范丞丞没有告诉他那是自己不断模仿他的思考方式、揣摩他的想法习惯，才一点一点累积变成的巧合。

因为他的私心是想保存黄明昊每次因为默契跟他击掌，对他眯眼笑的样子。

范丞丞感觉自己逐渐变得不太正常。

不正常，也不愿停止。

周日最后一场游戏是范丞丞黄明昊同两个女生一队。两个女生也是基地常客，并且都是黄明昊迷妹，从进入游戏场地就跟在黄明昊后面叽叽喳喳，时不时还爆发低声尖叫和笑声。范丞丞跟黄明昊组队次数多了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形，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黄明昊在异性圈受欢迎程度并不比自己差。

范丞丞心情烦躁低压笼罩，翻找物资引发的动响都比平时重。黄明昊看了他一眼，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出生地太穷。”范丞丞敷衍道。

黄明昊笑起来，拍拍他的背：“哪能每次都天选，真当自己是天选之子啊？”

两个女生凑过来提议去别的地方找找。黄明昊翻看地图，他们出生地在旧铁路附近，西边科技工厂南边天井。实景游戏没法像线上游戏那样刷新装备，除了空投补给，物资在哪就在哪，找到一个少一个，所以像科技工厂这种多层建筑物是工作人员密集安排物资的惯常地，当然也是玩家优先选择地。目前全队只摸到一把手枪，带两个女生去科技工厂风险太大。现在要么兵分两路黄明昊或范丞丞单独去科技工厂，要么全队去相对贫乏的天井，二选一的单选题。其实黄明昊心里明显倾向兵分两路，但范丞丞今天不知为何情绪不佳，无论是自己还是范丞丞单独行动他都有些顾虑，眼神不自觉投向范丞丞。范丞丞原本在看手机地图，此时仿佛有心电感应般抬头回看黄明昊，对上眼神就马上明白黄明昊在犹豫什么。

范丞丞自然是不希望黄明昊跟两个女生一组行动，只能把手枪递过去。“你去吧，小心点。”

黄明昊接枪的同时倾身用另一只手绕到范丞丞背后拍了拍。这是黄明昊今天第二次拍他的背。跟黄明昊接触多了，范丞丞知道他因为娃娃脸乍看起来亲切热情毫无距离感，实际并不会轻易暴露内心情绪，连安慰人都是沉默含蓄的。就像现在。

两人头盔相错的瞬间，黄明昊的耳廓轻轻蹭过范丞丞脸颊。柔软的触感像是蒲公英，轻轻一点就会飘散开来，飘进自己心里。范丞丞很想借这个姿势抱一下黄明昊，又觉得像生离死别太矫情。

范丞丞领着两个女生转移到天井。今天范丞丞这队运气实在很差，整个天井都掀了一遍只拿到一把冲锋一个手雷和几个药包。范丞丞黑着脸把防具和药分给女生。两个女生作为黄明昊迷妹跟黄明昊分开已经有些兴趣索然，再对上范丞丞明显发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更不开心，不一会儿就喊累要休息。天井周边主要遮蔽物是四处散落的木质集装箱，利于中远距巷战不利于近战，就队内仅有的物资来讲，在天井休息很不理智。范丞丞尝试跟女生们沟通转移地点再休息，得到否定答复x2，只好顺着她们挑了一个集装箱休息。范丞丞半倚在集装箱阴影后，远眺对面科技工厂，询问黄明昊的情况。

黄明昊过了很久才回复，他那边境况也不太好，红白两队满员左右夹塞将他夹在其中艰难求生。范丞丞听了直觉就想冲进科技工厂，目光扫到旁边女生才忍住没动。女生们听到队内语音，也不休息了吵着要去支援黄明昊，范丞丞自己更想去，立刻应允带她们向科技工厂转移。刚进工厂建筑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朦胧的交战声，范丞丞估计在战局在一楼走廊另一头，带人直接上二楼。被两个队搜刮过的建筑物资寥寥无几，范丞丞不禁感慨今天真的脸黑。两个女生中比较胖的那位找得不耐烦，一直催促范丞丞去找黄明昊。范丞丞心里比她更急，但黄明昊没有回复消息无法得知他的位置，况且他们三人就一把冲锋和手雷，遇到正面交锋大概率救人不成反被灭。范丞丞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胖女生不说话，脸色却是不屑。范丞丞不再废话，继续搜房间，转了一圈出来发现胖女生不在，另一个女生说她要去自己找黄明昊，让范丞丞头痛不已。还没决定是去追人还是放弃的时候，楼梯那边传来说话声，范丞丞抓住身边女生躲进房间。

范丞丞靠在房间门背后阴影里听说话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在讨论什么，直接从门口走过并不打算进来。他调整角度看了一眼，三个人两男一女。范丞丞翻看手机系统情报，结合之前黄明昊给出的消息，目前红队仅剩一人白队三人，这三人必然是白队全员，他们过房不搜毫无戒备，明显不是在搜人，所以红队的那个人可以确定已离开。范丞丞几乎是瞬间做下决定，提醒躲起来的女生不要动，关掉手机提示音，装上消音器，趴在门口把枪压到最低射击。游戏用的枪是远红光感设备，并不会有实际物体打出，打没打中也只能凭目测和经验。外面三个人手机几乎同时爆出受到攻击的提示，一男一女马上抱团举枪四处乱打，另一个踹开最近房间的门叫他们进去，与此同时二人组传出被击倒请求支援的提示音，女孩拽着挂了的男生躲进房，范丞丞跳起来冲出去赶在门被关起前顺着地面扔进手雷。很快门伴随叫骂声被打开，跑出来的男人直接被蹲在墙角的范丞丞爆头，跑出去一段看到头盔冒出白烟才知道自己挂了，恶狠狠地回头找凶手，走廊早已空无一人。

范丞丞回房叫同队女生一起去捡装备，女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等过去见到房间里三个人满脸怨气地同她交接装备，眨眨眼睛看向范丞丞，又看向三个人，又看向范丞丞，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终于爆发一声兴奋的尖叫：“天呐！你一挑三？就用这个手枪？就刚才那一会会儿？”

范丞丞懒得去纠正不是手枪是冲锋枪这种常识错误。他想炫耀战绩的人不在这里，炫耀变得毫无意义，一心只想赶紧替换装备去找人，丝毫没关注到女生面带红晕捂着嘴跟在他后面激动的样子。

找遍二楼一个人影都没有，范丞丞正打算上三楼，终于收到黄明昊回复。黄明昊已经跟胖女生汇合离开科技工厂，算时间快缩圈了，打算看毒圈出在哪里再约定汇合。范丞丞想到黄明昊单独跟迷妹待在一起心情就烦躁起来。同队女生见他神情不豫，一副想问不敢问的表情在他身边来回徘徊，最后鼓足勇气问他接下来要去哪儿。范丞丞想了一下，决定趁还没出毒去补给点拿水。黄明昊很喜欢出汗，需要经常补充水份才行。女生听到要去喝饮料开心到转圈，也不管范丞丞脸色豫不豫的，叽叽喳喳对范丞丞说个不停，又是问他玩多久了这么厉害又是问他在哪上学离她们学校很近。范丞丞心里不耐，出于礼貌有问必答，只是回答多半敷衍了事，好不容易熬到缩圈，才成功让女生闭嘴跑毒。

矿口距离范丞丞所在位置属于对角，要跑挺长一段，血条随时可能见底。范丞丞不时提醒女生补血，自己则卡着临界值补，到了矿口基本就剩血皮，药也所剩无几，还没来及补状态就听到对面砖房有响声，抓起女生向走廊跑去。跑到走廊背阴处紧贴墙壁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动静才松口气，一回头看到暗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是黄明昊。范丞丞就像久旱逢甘霖迫不及待冲过去，胸膛却被什么东西挡着，低头一看才意识到之前自己一直拽着女生跑，现在女生正低着头缩在他胸口，即使光线不好也能看到女生耳朵通红。范丞丞立马松开女生像投降一样双手举到头部两侧，尴尬地看向黄明昊。

黄明昊移开视线低头看手机。手机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从范丞丞怀里退出来的女生跟他这边胖女生小声诉说范丞丞多帅多厉害多牛逼的话语一字不落传进黄明昊耳朵。黄明昊不知道思绪飘到哪儿去，直到手里被塞进一瓶功能饮料，才缓缓抬头。

“问你话呢，怎么不理我？”范丞丞不满地看他。

“你说什么？”

“想啥呢？问你三遍了。”

“哦……没听到。”黄明昊又低头翻手机。

范丞丞对黄明昊的敷衍态度很失望。他一直担心黄明昊安危，又介意黄明昊单独跟迷妹相处，黄明昊却丝毫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这种奇怪的沉默氛围延续到游戏结束。因为两个人各有所思心不在焉，很快被蓝队团灭止步决赛。临出场地，跟了范丞丞一路的女生红着脸向他要微信号，范丞丞不想加她，但也不好当面驳女生面子，无奈只能掏出手机让她扫码，加完好友又被迫跟女生寒暄几句，等聊完身后早已空无一人。范丞丞叹气，换好衣服去前厅休息室等黄明昊下班。

“想吃什么？”范丞丞一边问一边顺手去接黄明昊的背包。等黄明昊下班一起吃晚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固定安排。或许从黄明昊知道范丞丞名字第一天开始就没有中断过。

黄明昊抓紧背包摇摇头。“今天有点晚，我先回去了。”

范丞丞没松手，俯首看黄明昊。黄明昊比他矮一些，要想在黄昏暧昧的光线下与黄明昊对视，范丞丞需要凑近一些。

“为什么？”

“因为……还有好多作业没写。”黄明昊没有看他，垂着眼眸看地面。

地面有什么好看的？范丞丞第一次对自身颜值和魅力产生怀疑。不过小孩已经放出要写作业这种大招，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范丞丞目送黄明昊离开，垮下肩膀，感觉今天格外疲惫。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是范丞丞经历过最漫长的星期。

黄明昊不再即时回复他的消息，多半拖到晚上回几个嗯啊哦，以我要写作业／我要睡觉了强行结束对话，肉眼可见的刻意疏远。

范丞丞很苦恼，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黄明昊态度会突然一百八十度逆转，毫无预警让他措手不及。

晚上熄灯之后，范丞丞架着iPad看黄明昊喜欢的日本电影，看完胸口更堵，连梦到的剧情都染着哀伤。早上范丞丞顶着红眼睛配黑眼圈去上课，室友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是谁？”

“什么是谁？”范丞丞不解。

“甩了你的妹子啊。我们打赌打了好几天都没猜中，太折磨人了，求你告诉我吧！”

“你们背着我打什么赌？”范丞丞怒目而视。

“赌你在跟谁交往呗，最后竟然还能甩了你，奇女子啊！”室友露出向往的神色。

“胡说啥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人交往了，还tm被甩？戏真多！”

“别装了兄弟，周末不见人天天抱着手机傻笑明显是在谈智障恋爱，这几天又唉声叹气晚上不睡觉偷偷哭，我们都听到了，不是被甩了是啥？”

范丞丞回忆了一下，反问道：“这是谈恋爱的表现？”

“你不是废话吗！”室友翻白眼。

范丞丞陷入沉默。室友用胳膊肘怼他：“别装死，快说是谁？我的牛肉火锅吃不吃得上就看你了！”

范丞丞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用书盖住自己的脸，室友再怎么闹范丞丞都没反应。就在室友以为他睡着了，才听到一句闷声回答。

“高中的，你们都不认识。”

室友在旁边卧槽了一声，噼里啪啦十八连环问。范丞丞挥手打断他。“别问了，还没追到手呢。”

“等追到了请全寝室吃饭。”范丞丞缓缓移开脸上的书，眼睛露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神采。

周六范丞丞很早起床，买了早餐在拓展基地门口等开门。天阴了一会儿开始淅淅沥沥下小雨，范丞丞看到黄明昊是跑进门的就知道他肯定没看自己微信提醒他带伞的信息。

范丞丞跟上去拦住黄明昊，把早餐塞进他手里，掏出纸巾帮他擦头上的水。黄明昊盯着范丞丞看了好一会，低下头默默吃早点，懵懂的样子很像范丞丞第一次在更衣室邂逅他的情形。

“怎么没带伞？”

“起晚了，放门口忘了拿。”

看来也未必没看自己信息。范丞丞用手指拭去黄明昊下颌的水滴，感受到异样温度，抬手去摸他额头，被黄明昊下意识躲开。

“你发烧了？”

“没有，是跑热的。”范丞丞露出不悦的神色，黄明昊只好又嗫嚅着说，“……有点感冒。”

“那还来干吗？请假回家休息去，我送你。”

“不行！”黄明昊意识到自己语气太急，怕范丞丞发现端倪，马上解释道，“我没事，已经快好了，活动一下好得快一点嘛。”

范丞丞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说法，揉揉黄明昊的头发。“有不舒服要告诉我。”

“嗯。”黄明昊乖乖点头。

范丞丞原本以为下雨没什么人会来玩户外游戏，事与愿违，竞技团凑人数虽然艰难倒也凑齐了，他们俩跟一对情侣组成一队。情侣里的女生很喜欢黄明昊，一直逗着黄明昊弟弟弟弟的叫，尽问些白痴问题，范丞丞和她男朋友都很火大。情侣男大概也是平时经常玩线上吃鸡的老玩家，从进场就开始指点江山，一会儿吐槽道具做的垃圾，一会儿吹自己甩狙多牛逼。原本由黄明昊主导队伍，在这种情形下也不再多言，默默去前面引导搜索。碰巧捡到一把狙击枪，黄明昊习惯性递给范丞丞，被情侣男一把抢过去。平时队伍里范丞丞用狙最多也最顺手，所以有狙的情况下黄明昊都会直接给范丞丞。但其他武器范丞丞玩的也不错，所以不甚在意，倒是黄明昊貌似很介意，不断回头看范丞丞表情怕他生气，范丞丞觉得这样小心翼翼的黄明昊很好笑，又特别可爱，憋了一星期的郁卒终于得到缓解。

围着出生点公共澡堂绕了一圈，黄明昊坐下来分配物资。情侣男很霸道，所有防具最高级的他都要，所有药和弹匣要他女朋友保管。黄明昊遇过到各种各样的顾客，对此习以为常，但他没法不顾及范丞丞的心情，纠结要不要争取一下；而范丞丞虽然看不惯这人，但考虑到黄明昊的处境也生生把火气压下去，打算不与这人计较。结果俩人提出的意见与平时习惯完全相反，相互看了一眼，范丞丞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黄明昊低头，抿起的嘴角带着腼腆笑意。情侣男莫名其妙，骂了黄明昊一句没眼色区区陪练抢顾客装备，范丞丞笑容瞬间消失，一记眼刀甩过去。范丞丞长得比情侣男高不少，不笑的时候面部表情显得格外冷峻。女生拉着情侣男替黄明昊说话，情侣男也就顺台阶下，小声嘀咕几句自己大度不跟小孩计较之类的。

范丞丞实在受不了这个人，提议分开行动，也不等对方答复就带黄明昊去反方向的服务长廊。天还在下雨，所幸下得不大，范丞丞搂住黄明昊的肩躲进长廊内部砖房避雨。黄明昊今天格外听话，范丞丞带他去哪他就去哪，范丞丞反而更担心他是不是不舒服，时不时用手背去试黄明昊额头的温度。

休息了一会儿，黄明昊问范丞丞要不要去搜一下这边几间房间，范丞丞完全没心思玩这鬼游戏，只想马上结束送黄明昊回家，毫不犹豫拒绝。黄明昊撇撇嘴不再说话。范丞丞半跪到黄明昊面前，胳膊搭在他腿上，仰起头看他。黄明昊被如此直白地盯着很快不自在起来，缩起脖子问范丞丞有什么事。

“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

黄明昊张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又慢慢闭上。

“不想理我？讨厌我？”

“不是……”黄明昊咬住范丞丞一直觉得会很好吃的下唇。

范丞丞有些挫败地低头靠在黄明昊膝盖上，发出沉闷的抱怨：“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难受。”

范丞丞很难受。虽然他是做下决定就会一往无前的人，遇到岩石也能蓬勃生长。逆行而上的艰苦他可以不在意，难受确是实实在在的。黄明昊是他逆行的方向，他势在必得，但黄明昊的疏离是他被抽走的氧气，让胸腔每次呼吸都在发痛。

范丞丞靠了一会儿，手机传出跑毒提示音，没好气地翻手机看毒圈出在哪，如果太远就自杀算了早点结束。不巧安全区就刷在服务长廊，又能苟一阵子，范丞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队内频道不断传出情侣男呼唤救援的语音，黄明昊要去救，范丞丞只得陪他去。好在情侣男挂的地方不远，黄明昊跑过去扶他，范丞丞跟埋伏在那的伏地魔对刚，很快爆了血量不多的伏地魔。情侣男被救活后马上问黄明昊要急救包，范丞丞插嘴说药不都在你女朋友那里，女生在旁边委屈说都用完了。黄明昊表示自己也没药，求助地看向范丞丞，范丞丞不想给这人，抬头望天装没看见。情侣男见这情形，马上质疑黄明昊这么长时间不可能连个急救包都摸不到。范丞丞挡在黄明昊身前，冷冷地说他们没搜房。情侣男不太敢惹范丞丞，只能逮着黄明昊欺负，又是垃圾陪练又是回家吃奶骂个没完。范丞丞冷笑一下，抬手给了情侣男一拳，情侣男鼻血瞬间就下来了，懵了片刻还手反击。两人在女生尖叫声中打起来，黄明昊打电话给工作人员之后马上凑上来拉架。范丞丞怕误伤黄明昊，硬吃了不少攻击。

很快工作人员赶来拉开两人，因为是顾客间的斗殴，基地经理也只能两边说好话调节双方矛盾。情侣男在范丞丞手下吃了亏知道自己打不过，非要叫经理让黄明昊给他道歉，经理颇为为难，把黄明昊叫到一边做思想工作。范丞丞看黄明昊懵懵的样子看得心疼，对经理说：“架是我打的，跟他没关系。要道歉也该我来。”

黄明昊闻言摇头不同意。范丞丞拍拍他的头，就要过去道歉，被黄明昊拉住。黄明昊走向情侣男鞠躬说对不起，起身见情侣男还想说什么，抬手一掌劈向经理放在桌子上还没来及切的西瓜。

一声闷响，西瓜应声裂成两半。

“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可以陪你出去继续。”

范丞丞瞪向西瓜，又瞪向黄明昊的手，好像忽然理解为什么他们认识的第一天他被黄明昊捏住手腕无法动弹。一丝冷汗顺着太阳穴流下。

情侣男也哑口无言，脸色不太好看地说这次就放过你，叫女朋友一起离开。黄明昊提出要早退，经理痛心地抱着西瓜应允了。出了基地，黄明昊要带范丞丞去医院看，范丞丞执意推辞。

“就一点皮外伤，去什么医院。”范丞丞把伞向黄明昊那面倾斜，“我送你回家，折腾半天感冒别又严重了。”

“那你来我家，我帮你包一下。”

***

范丞丞坐在车上忐忑了一路。

马上就要见家长了，进度有点快。自己不仅没买见面礼，反而带着一身五颜六色去。范丞丞想着想着，更忐忑了。

黄明昊刷卡打开单元门，见范丞丞站在门口踌躇，问他怎么不走。

“真的不用买见面礼吗？至少要买点水果吧？”

“我一个人住，你给谁买见面礼。”

范丞丞惊讶，追上去问黄明昊：“你父母呢？”

“在国外。”黄明昊打开门请范丞丞进去。

给范丞丞倒了一杯水，黄明昊赤脚跪在电视柜前面找医药箱。找到药箱坐回沙发，黄明昊翻出药用棉用镊子夹住，沾沾酒精俯身给范丞丞消毒，之后用纱布一块一块细心贴起来。范丞丞就这么看着黄明昊认真的样子出神，连疼痛似乎都是甜味的。

“贴好啦。”黄明昊终于露出笑脸，抬头见范丞丞看自己，笑容又很快褪去。

范丞丞伸手捏住他的脸不让他嘴角弧度消失。“为什么不笑了？我都很久没看到了。”

黄明昊推开范丞丞的手，起身去放医药箱，范丞丞也跟过去。黄明昊转过身问范丞丞什么时候走，范丞丞垮着脸回答：“我才刚到你家十分钟就赶人，太无情了吧？”

“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我第一次来，你不带我参观参观？”

“又没什么好看的。”黄明昊嘴上这么说，倒是真的开始给范丞丞介绍自己家的格局。范丞丞跟在后面，对家里每一件事物都充满好奇，想知道它们是怎么跟黄明昊在一起生活的。

“好啦，就这几间，没什么好看的。”

“挺有趣的。”

“哪里有趣，不都很普通？”

“因为你生活在这里，对我来说就很有趣。”

黄明昊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兼职我辞掉了。”

范丞丞啊了一声问为什么。黄明昊说马上到期末要准备复习。这个理由太正当，以致于范丞丞一下噎住不知怎么接比较好。期末复习不见面尚可忍耐，放暑假……黄明昊还会愿意跟他见面吗？

范丞丞这才意识到，这段时间顺理成章的见面原来一直被一个客观的理由维持着，现在这个理由不存在了，以后怎么办？

“所以你今天非要上班，其实是想跟我道别？”

黄明昊没有回答，也不敢抬头看范丞丞脸色。

“行吧。既然你这么想，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烦你。”

范丞丞捏住黄明昊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以为我会这么说？”

鼻子的酸涩，视线的模糊，都来不及跟上黄明昊听到这句话露出的惊讶神情。

“我说你是不是看日剧看傻了？以为自己拍戏呢？”

“什、什么？”

“你平时不照镜子吗？”范丞丞叹气，弹了一下黄明昊额头，“好好看看自己口是心非的时候，表情有多别扭。”

黄明昊终于崩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范丞丞搂住他，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你虐待我也就算了，我不允许你连自己都虐待。哭完长点心，现在不流行欲擒故纵这套了。”

黄明昊一边哽咽一边澄清他没有，范丞丞摸摸他的头说好好好没有没有，语气十分欠揍。

等黄明昊哭够了，头埋在范丞丞肩膀尴尬地抬不起来。范丞丞摇了摇怀里的人：“睡着了？”

“你才睡着了！”黄明昊瞪他。

“叫外卖吗？听你哭我都听饿了。”

黄明昊撇嘴，现实果然跟日剧差很多。跟范丞丞吃过午饭，黄明昊站起来走路都是飘的。范丞丞试了黄明昊体温，逼着他去睡觉。黄明昊卧室的床应该是很早以前买的，睡一个人还算富裕，睡两个一米八的男孩则显得太过娇小。黄明昊嫌弃地去推非要挤上床的范丞丞。

“躺不下，你要睡去客房睡啊。”

“不行，我得照顾病人。”

两个人推来推去闹了一阵，黄明昊热度上来，体力不支躺下去闭上眼不再说话。范丞丞侧卧在旁边看他绯红脸颊呼哧呼哧地喘气，又心疼又觉得可爱，伸手分开他额头前的刘海，手指在柔软的发丝间怜爱地缠绕一圈又一圈。

可能是受淋雨影响，黄明昊睡了一下午体温越发升高。范丞丞出去附近便利店买了退热贴和粥回来，叫醒黄明昊喂给他吃。

范丞丞发现黄明昊生病的时候乖巧到让人心疼。粥吃了半碗之后，黄明昊不想吃了，范丞丞哄他再吃点，他皱着眉也会乖乖吃掉。范丞丞问他哪里不舒服，他拉起被子摇头说不难受，还努力露出笑脸安抚范丞丞。

这个小孩怎么连生病都不会任性呢？范丞丞靠在床头，看着黄明昊睡觉出神。

“范丞丞，你什么时候回去。”黄明昊闭着眼问。

“再说。你睡吧别管我。”

“太晚的话，宿舍就进不去了吧。”

“那就不回了。”

“我没事，睡一晚就好了，你快回去吧。”黄明昊睁开眼睛看天花板，由于发烧，眼角都被染上一层绯红。范丞丞弯起食指背面去蹭那片绯红，想知道是不是湿的，不然为什么会让他的心被泡开发胀。黄明昊被蹭得痒了，不停眨眼睛，睫毛扫过指背的感觉太挠心，范丞丞忍不住俯身去亲那恼人的睫毛。

“小骗子，再说一遍让我回去？”

“……你该走了。”

范丞丞一手撑在枕头旁，一手去捏黄明昊软软的脸颊。“有本事睁开眼睛看着我，再说一遍。”

黄明昊睫毛颤动着，一圈眼睑都是通红的。嘴巴微微张开，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范丞丞觉得眼前的人实在太可爱，又想怜惜他又想欺负他。

“既然说不出来，就说范丞丞我喜欢你，求你留下来陪我吧。”

黄明昊听到这句话，扯起被子蒙住头。范丞丞去拉被子，黄明昊坚决不放手，范丞丞怕他缺氧也不争了，圈住整个被子贴近自己，对着被子深情款款：“好了好了，是我喜欢黄明昊，喜欢到一步也不想离开，求昊哥让我留下来陪你，行不？”

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声音。“真的吗？”

“当然是骗你的。”

黄明昊生气地拽下被子，露出眼睛瞪范丞丞。范丞丞痞笑：“你不是说我们默契吗，你猜猜看是不是真的。”

黄明昊似乎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眼神逐渐迷茫起来。范丞丞等了半天也不见黄明昊领悟，有些无奈道：“我表现有这么差吗？”

黄明昊垂下眼眸。“你会抱着女生不放手。”

“怎么可能？”范丞丞急切澄清，“什么时候？在哪？谁传的谣言污蔑我？”

“上礼拜，你当着我的面抱的……”

范丞丞回忆半天，原来拽着同队女生逃命被黄明昊误会才是最近一切痛苦的来源。看来改掉跟黄明昊以外任何人随便肢体接触的习惯必须要安排上了。

黄明昊见范丞丞没解释，又默默把头缩回被子。范丞丞费劲把人挖出来，看到黄明昊闭紧双眼彷徨不安的样子，自己胸口也被紧紧勒住透不过气。

“你应该知道那次我不是有意的。当时我脑子里全是你跟那个小胖妞单独相处的16分钟，有没有被搭讪，有没有被趁机吃豆腐，有没有对她笑，有没有跟她聊我不知道的话题，光是想这些我都快疯了，真的没有多余精力分给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黄明昊怔怔地听范丞丞告白，整个人都懵懵的。范丞丞从被子里抓住黄明昊的手贴上自己心口。

“如果这样你都感受不到，就把它拿走吧，它已经不再为我而跳了。”

黄明昊抚在范丞丞心口感受胸腔的每一次细微颤动，终于抬头看向范丞丞，牵起他的手贴向自己的心。

“果然我们还是很默契，连身体不听话的部分都一样。”